几天前，在网上看到北京京剧院的老一辈京剧表演艺术家李慧芳先生于6月23日中午12点与世长辞了，感到很惊讶，继而又生出无限的惆怅来。惊讶，是因为李慧芳先生一专多能的艺术风采给我的印象极深，她光彩照人的舞台形象一直存在于我脑子里的“收藏夹”里，时时可以随机调出；惆怅，是因为李慧芳先生逝世后，无疑是国粹京剧的又一巨大损失，翻开《中国京剧史》，出生于解放前、成名于鼎盛期、为师于新世纪的京剧老艺术家宝库里，又一颗耀眼的明星陨落了。

由于我酷爱京剧，又得力于改革开放初期京剧再度繁荣的牛城舞台，以及我担任邢台振兴京剧联谊会秘书长职务之便，认识的京剧名家不少，但是目睹李慧芳先生的精彩技艺，只有一次，那是1986年5月，北京京剧院三团来邢，在人民剧场演出，李慧芳先生主演全部《吕布与貂蝉》，前半部饰貂蝉，在“小宴”一折的表演，温婉妩媚，风情万种；后半部，“白门楼”她又出演吕布，英俊雄健，疏狂倜傥。那段“今日里在阵前打败一仗”西皮成套唱腔，她唱得刚柔并济、气遏行云，观众给了好几个“好”来……后来这20多年里，待再见到李慧芳先生的英姿戏貌时，那只是在电视上了。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年前，即2007年10月24日晚，央视11套“空中剧院”播出“重阳节京剧寿星演唱会”，第三单元的名字叫“耄耋之乐”，九位当时年龄在七八十岁以上的老艺术家闪亮登场，其中有72岁的杜近芳，80岁的谭元寿、赵燕侠，81岁的张春秋、关正明、小王桂卿，82岁的景荣庆，92岁的宋宝罗，李慧芳先生岁“压”龄“轴”，那年84岁，正是国俗中说的“关口”年纪，主持人当场称她是“京剧舞台上的常青树”，为她报上了节目，她先唱了一段《三娘教子》，旦角王春娥那段【二黄慢板】“王春娥坐草堂自思自叹”，虽然老了，但是韵味行腔依然那么自如流畅，唱完以后，观众依依不舍，鼓掌啊，欢叫啊，当主持人报说，李先生再来一段《空城计》时，全场顿时寂静下来，又兴致勃勃地聆听了李慧芳老师的老生诸葛亮，这回是【西皮慢板】了：“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一位年至杖朝的老人，连唱两段吃功大段，且生旦一肩挑，还显得气定神闲、从容自若，殊非易事！

李慧芳先生一专多能，她13岁出师就是老生，最拿手者就是《空城计》，后来跟周信芳先生合作，经周先生建议，她改演旦角，与周先生合作《四进士》，双璧连辉，一时难及。除此还擅演《凤还巢》、《蝴蝶杯》等戏，她还唱小生，除《白门楼》的吕布外，《群英会》的周瑜她演来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她曾跟高派名家李宗义先生合作过一出《盗魂铃》，她在一段唱里模仿四大名旦，惟妙惟肖，令人拍案叫绝；她在不少的场合里，一人唱三角儿，把《二进宫》的老生杨波、铜锤徐彦昭、大青衣李彦妃的全部唱和盘托出，闭目恭听，很难想象出这嘹亮舒朗、黄钟大吕、哀婉悠长“三位一体”的唱腔竟出自一人之口，难怪同为戏迷的李阳老友在我的微博里第一回复就赞扬李慧芳先生的这段“一赶三”。李慧芳先生的古装戏自不必言，现代戏也不在话下，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根据同名歌剧改编由她主演的《洪湖赤卫队》，韩英在狱中唱的大段【反二黄】成套唱腔：“秋风阵阵催湖浪”，被誉为是“天才加动力”的好段子，称它既保持了京剧的基本风格，又较大地丰富了京剧的音乐元素；既有清新的时代气息，又有浓郁的京剧韵味。我现在还珍留着这段唱的实况录音，兴至瘾来时，大音量地播放出来，能立马荣辱皆忘，而陶醉其中……

明天，6月29日，首都文艺各界要在八宝山为这位享有盛誉的京剧表演艺术家李慧芳先生安厝了，我作为一名热爱李先生的普通观众，又家居冀南小城，无缘护送她的英魂去神游九天，谨将自拟的挽联一副贴在这里，以示沉痛哀悼：

博采众长 艺兼诸派呈奇慧；

绝学妙谛 能冠各行盖群芳。

本贴由点绛唇2011年6月28日18:28: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